众所周知,我的主业是读宋史。一般来说,我用这样的话作为开头,就是要单纯地讲一个宋代的历史小故事。南宋建炎三年二月三日,金兵南下入侵江淮地区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到了长江北岸的扬州,吓得宋高宗赵构仓皇南逃。这一仗,彻彻底底抄掉了赵构的后路,让他从此以后再也没能生下一个后代。距离扬州直线距离五十里,有另一个长江北岸的重镇,真州,也就是今天的仪征市。图为百度地图截屏真州位于扬州的上游,守住真州,就相当于守住了扬州的水上退路。所以,金兵南下没多久,朝廷就派了一个比较能打仗的将领靳赛去驻守,协助那里的守将王德。靳赛虽然能打仗,但是斗志并不旺盛,有非常强烈的畏战情绪,一直不进城驻防,就驾着船在长江上游来游去,摆出一副进可攻退可守的造型。金兵此行采用的是他们熟悉的斩首行动,并没有想着先攻下真州打草惊蛇,而是直扑宋高宗所在的扬州,所以,直到二月三日扬州沦陷之后,真州依然没有受到任何攻击。但是王德害怕了,皇上都已经逃过长江了,说好来帮忙的靳赛也不进城,五十里的路程,老赵我发个狠,用脚跑一个时辰也能跑到,更别说金人的骑兵了。于是,王德做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:坚壁清野,撤到江南。王德带着自己的士兵,一把火把真州烧了个精光,然后带着满城的官吏和士兵逃到了江南,留下一大堆跑不了、舍不得跑的平民。金兵没来,真州的平民先就被自家的官军给断了后路。王德撤军以后,金兵随即就来到了真州,看了一眼,秋毫无犯地走了。这倒不是说金兵的纪律严明、军民鱼水情,实在是因为这里已经被烧成了白地,啥也没剩下。与其在这边的焦土里刨铜钱,不如赶紧过江追赵构和孟太后,那边的搞头明显要大很多。金兵一走,城里和附近山上的平民开始慢慢回城,把逃走前埋好的生活资料挖出来,把烧掉的房屋重新拾掇起来,不管怎么样,这里是家,总得生活。二月六日,在长江上游荡的靳赛一看王德走了,金兵也走了,决定上岸摘桃子,大摇大摆地带着部队进城驻扎。进城之后的靳赛部队发挥了非常强悍的战斗力,仗着手里有武器,开始骚扰抢劫平民,搞得大家敢怒不敢言。又过了几天,朝廷重新派了向子忞(读敏)来当真州知府,带领大家进行灾后重建。有了政府的领导,真州百姓发挥了极强的能动性,很快就把生活搞得像模像样的,开始焕发出生机。但是与此同时,靳赛的部队也焕发出了更强的生机,他们的抢劫骚扰动作越来越多、越来越大,老百姓终于受不了了。于是,百姓们决定拿起武器组团自卫,跟靳赛的兵痞子们勇敢战斗,乘其不备杀掉了两个小头目。这一下把靳赛惹毛了,他没想到这些死老百姓还敢还手,于是展开了疯狂的报复。官兵打金兵虽然打不过,但是打平民还是手拿把攥,老百姓的据点很快就扛不住攻击了,于是就找到知府向子忞去跟靳赛谈判。向子忞其实算是一个好官,但是他手里没兵,只能战战兢兢地去跟靳赛讲道理,说:“老靳,朝廷派你来是干嘛的?”靳赛说:“派我来驻守啊。”向子忞说:“朝廷派你来保护百姓,你看看你现在的造型,是在保护百姓吗?”秀才遇上兵,兵自然有自己的一套理论。靳赛说:“现在局面已经这样了,百姓杀了我两个心腹,他们的手下要报仇,我有什么办法,除非你把带头闹事的百姓交给我,安抚安抚我的士兵,这样才能平息他们的愤怒。”向子忞犹豫再三,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办法,只能派人抓了两个带头的百姓交给靳赛。接下来,靳赛和他们的手下展示出了极其残忍的兽性。他们把两个百姓的衣服剥光,把手脚钉在木头架子上,推着游街示众,向不服气的百姓示威。游行到望江桥下,士兵们开始行刑。他们把燃起一堆大火,把盔甲扔进去烧得通红,然后把一片一片的铁甲取下来,粘到两人的身上,全身都贴满。在一阵惨叫声和皮肉焦糊味儿的刺激下,士兵们越发兴奋,他们把粘到两人身上的铁片撕下来,重新烧红了再贴上去,反反复复无数次,直到两人的皮肤完全被撕烂,然后将两人的血肉内脏分而食之。这一幕深深震撼了真州的百姓,自己打不过,知府也不做主,他们只能乖乖听话,从此再也不敢反抗靳赛,做一群任人屠宰的羔羊。可怜这帮曾经富甲一方的百姓,没被金兵掳掠,先被大宋自己的官兵给狠狠上了一课。至于靳赛,尽管朝廷如此纵容他,他最后还是在绍兴七年跟着郦琼一起叛逃了伪齐刘豫,最后纳入了金国的战斗体系。终归不是一路人……龅牙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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